滦河从草原而来,奔泻东流,冲击灌溉着渤海之滨一片肥沃的土地,形成了我的家乡——滦州。京东形胜地,关内第一州,滦州是个功名满身的老者;山水相依,钟灵毓秀,滦州是个充满活力的青年。作为滦州之子,我每每触摸她、远望她、甚至念起她,心中总会有热浪涌动。
滦州有着悠久的历史,商周时期滦河西岸横山以南正是孤竹国腹地,孤竹二贤伯夷叔齐不食周粟、采薇而食、饿死首阳的故事,至今依然广为传颂。毛泽东在抗日战争时期也曾写下“外辱需人御,将军赋采薇”的诗句。往事越千年,民主革命时期爆发的滦州起义举足轻重。“辛亥光复,发轫于武昌,而滦州一役,实促其成。”在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中,亦多有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。人言“燕赵大地多慷慨悲歌之士”。自古至今,滦州人展现的“舍生取义”亦是滦州精神中一颗闪亮的勋章。
今古何处尽,千岁倏忽间。世事变迁,沧海桑田。滦州精神犹如一窖烈酒,经历了数千年的历史沉积后,幽香未断绝,味淡而清洌。在和平年代,它转化为一种倔强而坚韧的不甘平凡、拼搏奋斗的力量,在谋求发展、编织未来的路上,推动着家乡滦州前进的脚步。
滦州地形复杂多样,北有秀美的青山,南有广阔的平原。勤劳智慧的滦州人因地制宜,山地植果木,平原育麦菽。在众多美食当中,滦州“郝家火烧”是一张耀眼的名片。煎烤的面皮金黄酥脆,卤煮的馅料软糯浓香。技巧熟练的师傅用刀劈开面皮,随着“咔嚓”一声轻轻的脆响,金色渣碎迸溅四散。然后卤煮肉馅趁热切大块,夹入其中。一口下去,外酥里糯肉香从齿间四溢,散得满口满身。这种火烧俗称“蛤蟆吞蜜”,正宗传人郝志敏先生一九八零年赴石家庄参加河北省名优小吃比赛,“蛤蟆吞蜜”荣获第一名。
据说此食起源于民国十年,而我记忆中最早的火烧店,开在旧城关一条狭窄幽长的街巷中,只是一间窄小简陋的门脸。门楣桌椅上闪着油腻的光泽。记得每当冬日清晨,卤煮揭锅的一刻,蒸腾的白汽裹挟着浓郁的肉香,夺门而出,四溢飘散,侵略人们的嗅觉。东西南北的食客,就在小店内外排起长长的队伍,去晚了往往会空手而归。
滦州人爱火烧,爱的是“咔嚓”一声渣碎四溅的干脆,爱的是大口吃肉的豪气,爱的是热气腾腾浓香四溢的生活味道。如今,火烧店早已在城里遍地开花,店头招牌古朴典雅,店内明厨亮灶,充满现代气息。火烧店的变迁正是滦州发展的缩影。
闲云潭影日悠悠,物换星移几度秋。历史的长河无情地向前奔涌,而坚定智慧的滦州人勇站潮头与时俱进。城关旧地,重建的古城拔地而起,青瓦素墙,飞檐雕窗,使人徜徉其中恍如穿越时空,吸引着八方游客;旧日只有两条主街的新城高楼林立,车水马龙,公园步道,鸟语花香,洋溢着滦州人对美好生活的追求。古老的滦州从沉睡中醒来,向富强、现代、宜居坚定地奔去。
我早年辗转求业,漂泊多年,然而高楼大厦灯红酒绿,难抵乡愁。故乡始终是心之所系,情之所牵。而如今身在家乡,被乡音、乡味、乡情包裹,如孩童沉浸于母亲的怀抱,幸福安适无以言说。
每当我站在研山之巅,俯瞰滦河如玉带蜿蜒南去,感受河面上吹来的温润的清风,总会思绪翻飞,心潮澎湃,那是赤子之心的悸动。研山如严父,屹立千万年,接受风雨的洗礼,侵蚀打磨,却岿然不动,雄峻凛然,塑造着滦州人刚毅坚定的风骨;滦河如慈母,平静温和,如镜如练,见证着沧海桑田,却奔流不息,永不止歇,润泽着滦州人宽博智慧的心田。
奇石高三 汪海涛